本章讨论说话应该考虑后果。细细琢磨，其中蕴含的精神，也跟上章讲的“凡事不要过分”的道理，有一脉相通之处。上章说责骂人、诉讼人，要得饶人处且饶人，不要过分；本章则指出，跟亲朋好友的关系无论是非常亲密还是很不和睦，都不要因为情绪的影响而管不住口，说出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。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，容易做过分的事、讲过分的话，等到情绪平静时，就会有所后悔羞愧。本章所说，曲尽人情，值得体味。

2.34 与人言语贵和颜

亲戚故旧，因言语而失欢者，未必其言语之伤人，多是颜色辞气暴厉，能激人之怒。且如谏人之短，语虽切直，而能温颜下气，纵不见听，亦未必怒；若平常言语，无伤人处，而词色俱厉，纵不见怒，亦须怀疑。古人谓“怒于室者色于市”①，方其有怒，与他人言，必不卑逊。他人不知所自，安得不怪？故盛怒之际，与人言话，尤当自警。前辈有言：“诫酒后语，忌食时嗔，忍难耐事，顺自强人。”常能持此，最得便宜。

亲戚故旧，因为言语而失和的，未必是言语有多么伤人，而多半是说话时的脸色辞气粗暴乖戾，把人激怒了。且如劝谏别人的短处，哪怕言语恳切率直，只要能和颜下气，纵使别人不听从，也未必会发怒；而如果是寻常的言语，并无伤人之处，而言词和神态都很严厉，那么别人纵使不发怒，也会怀疑嘀咕。古人说“生家中人的气，却以怒色对待市人”，在其有怒气时，跟别人说话，必定不会卑逊谦让。别人不知其怒气的由来，又怎能不觉得奇怪？所以盛怒之时，跟人说话尤其要自加警醒。前辈说：“警惕酒后说话，禁忌吃饭时嗔怒，忍受难以忍受的事，顺从那自强之人。”常常能持守此言，最能够顺当。怒于室者色于市：生家中人的气，却以怒色对待市人。指迁怒于人。《左传·昭公十九年》：“彼何罪？谚所谓‘室于怒，市于色’者，楚之谓矣。舍前之忿可也。”又《战国策·韩策》：“语曰：‘怒于室者色于市。’今公叔怨齐，无奈何也，必周君而深怨我矣。”

本章重点在于指出：跟人交谈，不仅要考虑说什么，而且要考虑怎么说的问题。也就是，不仅要重视讲话的内容，而且要重视讲话的方式，包括讲话的语气、神色、态度乃至时机、场合等等。这一看法非常有现实意义。有的人只顾着说出正确道理，但很多时候，对方不是因为自己说得对不对而愤怒或欣慰，而是由于自己说话的神色语气而接受或拒绝。

2.35 老人当敬重优容

高年之人，乡曲所当敬者，以其近于亲也。然乡曲有年高而德薄者，谓刑罚不加于己，轻詈辱人，不知愧耻。君子所当优容而不较也。

老年人是乡人所应当敬重的，因为他们已变得接近于亲人。但是乡里也有年老而德薄的人，自谓刑罚不会加在自己身上，就轻易詈骂侮辱别人，不知羞耻。这是君子所应当包容而不计较的。老人当敬重优容：知不足斋本原标题作“老人当敬重”，今据原文主旨而增订。

本章讨论对乡里老人的态度。有的老人和蔼可亲，人人敬重；有小部分老人则为老不尊，或倚老卖老，对这样的老人，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，也不妨多加包容，不跟其计较。这是一种值得赞赏的态度。

2.36 与人交游贵和易